福山致信马斯克：政府不同于公司 裁公务员需谨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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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一系列人事任命，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的内阁团队逐渐成形。特朗普的重要支持者、亿万富翁埃隆·马斯克，被任命领导新设部门“政府效率部”（DOGE），负责削减联邦政府开支、简化联邦官僚系统。
11月12日，著名日裔美国政治学家、“历史终结论”提出者弗朗西斯·福山（Francis Fukuyama）发表《一封给埃隆·马斯克的信》，详细阐述了他对政府效率提升的看法与建议。
福山认为，大规模裁撤政府官员和部门，可能会进一步降低政府效率；要想提升政府效率，应放松政府对私营部门的管制，也应放松对政府本身的监管，包括应简化招聘流程、增强工作灵活性，吸引年轻人才进入联邦机构等。
弗朗西斯·福山
全文编译如下：
亲爱的埃隆，
祝贺你的候选人唐纳德·特朗普大获全胜，你为此做出了巨大贡献。我了解到，你被任命为新政府的“效率沙皇”，这个职位将非常关键，因为联邦官僚机构确实需要整顿。不过，我有一些建议，希望你在担任这一职务时能牢记。
相信你知道，在政府部门工作和在私营部门工作是截然不同的。主要区别在于，政府人员会受到规则的极大约束。比如，你不能像在推特那样，第一天上班就开始解雇员工。联邦雇员受到国会制定的一系列工作保护措施的保护。特朗普计划取消这些保护措施，恢复其第一任政府的行政命令，重启“F计划”，允许总统随意解雇任何员工。但这一举措将受到激烈的争议，而且很可能需要数月时间才能消除法律障碍。
不论如何，解雇政府官员并不一定能提高效率。人们普遍认为，联邦官僚机构臃肿、人力过剩。但事实并非如此：目前全职联邦雇员的数量与1969年基本持平，约为230万人，但政府现在支出的资金是那时的五倍多。事实上可以说，政府目前处于人手不足的状态，因为几十年来政府面临压缩员工人数的压力。例如，联邦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负责监督1.4万亿美元的支出，占整个联邦预算的五分之一，而全职员工只有6400人。这些工作人员需要检查医疗保险欺诈行为，评估和认证数以万计的医疗服务提供者，并确保及时向数千万美国人支付款项。如果削减这些人员，医疗保险体系中的欺诈和浪费现象可能会增加，而不是减少。难民安置办公室负责照顾进入美国的数百万难民，目前有150名工作人员。通过增加国税局的员工，政府预计将在未来十年内额外获得5610亿美元收入。
政府已经通过雇佣大量承包商（其中就包括贵公司SpaceX）来弥补人手不足的问题。解雇承包商比解雇普通联邦雇员更容易，但届时承包商的服务将由谁来提供呢？若将这些职能重新收归政府，实际上可能会节省开支，因为联邦雇员的工资更低，但这样一来，你就需要雇佣更多的人，而且质量也可能会下降。
放松管制必须成为提高政府效率计划的一部分。放松管制的目标非常明确，尤其是在建筑行业——鉴于你在美国建造工厂的经验，你肯定知道这一点。我们有太多的许可规定，这些规定减缓或完全阻止了基础设施项目，比如《国家环境保护法》（NEPA）要求撰写长达数千页、需要耗时数年的环境影响报告书。
此外，联邦和各州的法律还允许私人诉讼来执行环境法，这既昂贵又耗时。这就是为什么建造海上风电场需要近十年的时间才能获得批准，建设从得克萨斯州到加利福尼亚州的输电线路也需要数年时间。因此，一切可以简化这一流程得措施都将被欢迎。这将是新一届政府最容易取得的胜利之一，经济适用房和气候适应等领域都会因此受到积极影响。(不过，你应该认识到，很多过度监管都发生在州一级，这是你无法控制的。当然，这也是你将特斯拉从加州搬到得州的原因）。
然而，如果要提高政府的效率，还需要放松另一种管制。人们总是指责官僚机构对私营部门监管过度，但官僚机构本身就受到了过度监管。美国人从来都不信任政府，几十年来，美国人为官员们制定了大量必须遵守的规则。例如，《联邦采购条例》（FAR）包含了数百页的规则，政府采购人员在采购从F-35战斗机到办公家具等任何物品之前都必须遵守这些规则。招聘新员工也极其困难，我的学生往往要等上几个月才能得到联邦政府空缺职位的面试机会。此外，还有大量不一定会奖励功绩的DEI（多元化、公平性与包容性）要求，我相信特朗普政府会很乐意废除这些规定。
许多保守派认为，政府官员拥有过多的自由裁量权，并利用这些权力制定自由主义议程，从而逃避民主约束，这在某些情况下确实存在。但事实却恰恰相反：官员们花费太多时间在遵守国会规定的数百条规则上，而不是根据独立判断力做出有利于公民的决策。他们需要从这些束缚中解放出来，根据他们取得的成果而不是规避风险的程度来评判他们的表现。当然，这也是硅谷和私营部门的运作方式。
如果官员没有接受过训练，也没有能力去更好地运用权力，显然不能考虑将更多权力下放给官僚机构。这里还有一个问题：年轻人不愿意进入联邦官僚机构。官员的平均年龄为47岁；30岁以下的工作人员只占7%，60岁以上的占14%。在人工智能时代，急需年轻的工作人员来充实队伍，但年轻人不愿意到联邦机构工作。由于要遵守复杂的招聘规定，找工作缓慢又艰难，而且说自己为政府工作，也得不到什么社会声望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你不可能通过解雇员工来获得优秀人才。政府工作需要吸引更年轻的、精通技术的人员，他们需要能够灵活地进出联邦机构，而不是受制于70年前制定的政府公务员薪酬标准，毕竟当时大多数官员都是办事员和打字员。
情况就是这样的，你永远无法像管理公司那样管理政府。但你可以做很多事情来提高政府的效率。诀窍在于，避免简单化的举措，比如大规模裁员和关闭整个机构。请记住唐纳德·特朗普任命的里克·佩里（Rick Perry）曾想关闭能源部，却没有意识到能源部最重要的职能之一是管理国家实验室系统，这些实验室主要负责核武器和能源研究。你还会遇到这样一个问题：国会对政府如何运作拥有发言权。即使国会由共和党人控制，他们也在美国的不同方面拥有自身的利益考量，可能不会允许你违反他们早先批准的法规。
我们需要减少政府对私营部门许多领域的监管。但我们也需要放松对政府本身的监管，让那些为政府工作的人能够真正做好本职工作。如果唐纳德·特朗普想要帮助美国人民，他就不能把政府看作是需要解散的敌人，而应将其看作有效且必要的手段。
你诚挚的
弗朗西斯·福山
（全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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