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 | 根深叶茂与花的姿容——郭文斌散文集《中国之美》的价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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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文斌《中国之美》的核心词是“中国”与“美”，是关于中国文化与中国之心的文学艺术表达。它像一棵树，默默扎根于泥土大地，又向天空和阳光成长绽放，有着安定、正直、泰然、超然、悠然的风致，在当下文坛无疑是一股清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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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“传统”的继承与新解使郭文斌散文突破西化的痼弊。近现代以来形成的“小传统”，是对中国古代“大传统”的怀疑、批判、否定。这一革命无疑是有意义的。不过，西化色彩越来越重，中国传统渐失，中国文化不自信，文学与文化异化，其偏向也是明显存在的。到底应怎样对待中国传统文化，不同人有不同看法。如梁漱溟认为，中国传统文化太老了，还表现出幼稚，跟不上时代。然而，辜鸿铭却高扬“中国人的精神”，认为：中国文化是不老的，它既有成人的智慧，又有可爱的童心。林语堂以“生活的艺术”大谈中国文化之美。郭文斌以理性之思和深情之笔发掘和点醒“中国之美”，他那些关于“大年本身是余庆”“世界上最美的夜晚”，以及写中秋、重阳、长寿、乡村的诗意文章，都是向优秀传统致敬和表达深爱的。以往，从西方启蒙角度看传统，总是批判式的，民族文化自信必受到冲击；但站在中国古老灿烂的文化文明角度观之，中国有太多的大美存在，这是许多历史短暂的国家民族不能比拟，甚至是无法想象的。在郭文斌散文中，中国传统令人敬畏，它知足、节制、善良、安详、优雅、快乐，可以克服现代病和现代文化的异化。当然，郭文斌并没有因为传统，忽略和放弃现代，像倡导做志愿者、甘于奉献就是一种现代人文精神。
对“生命”的尊重与爱惜使郭文斌散文克服了世俗浮躁喧嚣。当下，非生命、无生命的写作比比皆是。当作家为世俗束缚，变成外在化的追索与功利主义者，其写作就成为远离生命本真的泡沫。郭文斌像个内修者，也如一个士子，还是一个君子，他全身心投入内外双修的实践，从生命的坚守、发掘、发扬、传达开始，在自我成长中投影于社会人生的健全美好发展。读郭文斌散文，生命是有初心的，生命是柔弱而坚强的，生命是卑微而伟大的，生命是安静而蓬勃的，其中，人格的修炼与化育至为重要。他说：“天地间所有生命从本质上来讲都一样。”“人们要以君子慎独的生命态度，度过每天，这样，自会得到天地的护佑。”“当文化演变成民俗之后，就有了永久的生命力，就可以继承和保存下来。”他又说：“正是这些像桃花一样开遍大地的女子，在延续着一家又一家的命脉，也延续着人类的命脉。”写守夜时看灯，不能动俗念，作品写道：“我觉得那一刻，人的生命状态，真是神如止水，一念不起”。同理，在“守岁”中，也是一寸寸守着“生命”，人与天地的生命。因为有生命、大生命在，郭文斌散文就变得更加沉实、宁定、守一、纯粹、质朴、鲜活。
对“内心”的执念使郭文斌散文能够获得一种“大美”。应该承认，时下的不少散文是缺乏内心世界的，特别是没有值得品味和回味的内心图景。当心灵世界变得干涸，甚至世俗化、粗俗化、恶心人，所谓的文学价值也就无从谈起。因此，从内心世界看作家作品是一个重要的透视点。郭文斌散文的“心”有这样的特点：博大、纯净、安详、善良、谦逊、喜悦，而又充满诗意与奉献，有饱满和能燃爆的正能量，这是他从天地、阳光、河流、草木中获益的结果。他写道：“我就觉着猫狗兔心疼。”“初一下午的那段时间也不错。记忆中永远是懒洋洋的阳光，就像那阳光昨晚也在坐夜，没有睡好的样子，现在虽然普照大地，但还是睁着眼睛睡觉。”他又说：“中国人的柔肠，也隐约感受到一种天地的心事。”这是作家有“慈悲心”的光照。对于“苦苦菜”，作者说：“它是天造地设，夏天对应心脏，而苦味正好入心。”他还说：“‘感’的会意是‘心动’，‘恩’的会意是‘爱心’的承上启下。”这样“走心”和“入心”的句子撼人灵魂。总之，心灵叙事使郭文斌散文博大、内在，而又充满诗意、智慧、想象力，是有品质和高尚境界的。
《中国之美》除了文美，还有心美，更有大美。它的美从自我的心灵开花，透出生命的真义与良好的品行；又能美人之美、美美与共，充满饱满的正能量；还能保持慎独与谦卑，从来“不自美”，但确实很美，就像天地万物，亦如和平温煦的冬日阳光一样。（作者为《中国文学批评》副主编，南昌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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